第550章 深渊的逻辑

血脉之力，血脉升华的道路，听上去好像与人间神裔身上流淌的神血极其相似。

可龙母心里很清楚，无论是深渊生命还是龙族的血脉，二者都与之绝不相同。

诸神的神血仅仅只是外在的遗传，而深渊和龙族的血脉却是具有着极强一致性和可晋升性完善体系。

其中最简单的表象，就是诸神的后裔几乎不会因为神血而改变外表，也不会真的掌握与神灵同等的下位神权。

宙斯之子可以亲近雷电，但绝不会是依靠操纵雷霆获得的半神之力，甚至他们也可以完全与雷霆无缘，其他的神灵子嗣也同样如此。

毕竟神灵的权柄是藉由神职掌握的，而来这来自世界的权柄不可能通过血脉来继承分割。

与之对应的是，龙族和深渊恶魔就不会如此。

含有龙血的生灵会随着血脉的返祖而使得生命形态不断接近始祖的状态，连带着力量和能力一起改变。

不同种类的恶魔也能在血脉升华的过程中完成生命本质的改变，乃至在混乱的规则下直接发生种族的跃迁。

现世神灵无法理解这种情况，毕竟在他们来看，神级的力量，尤其是造就权柄的源力是不可能凭空多出一部分的。

无论怎麽看，单纯的生命领域的血脉升华都无法制造出神职，或者大妖魔那继承自伟大神力的涉及规则本身的独特能力。

而对于这一点龙母表示的确如此，因为源力确实不会凭空诞生出来。

只是诸神不知道的是，它们还可以重新聚合，让散落的回归原本，这才是神级存在血脉升华的本质。

就比如她自己，假使未来的某一天龙母陨落身死，那由她繁衍出来的龙族冥冥中的血脉枷锁就会被打开。

它们中最强大的那些就有可能藉此完成升华和蜕变，进而踏足龙神的领域。

而在这过程中，它们获得的力量就显然不是无中生有，而是来自于龙母死后散落于龙族血脉深处的那一部分。

散落又聚合，以一个种族为主体，让力量在血脉中代代传递，哪怕没有不朽的本质，也相当于让这个种族获得了一个另类的『不朽的强者』，这就是血脉升华的道路。

而相比之下，诸神不死，神权永存，所以对神灵而言，这是他们永远都无法理解和实现的。

「只是这样的血脉之路也不是没有弊端，一方面作为血脉的源头，想要独自创造出一个种族并非容易的事情。」

「另一方面，则是作为享受血脉优待的后继者，它们无法在血脉源头还活着的时候以此超过他们。而且就算源头已死，也不代表就万事大吉了。」

「就像那些流淌着我血脉的后代……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死了，它们究竟是继承我的力量成为新的龙神，还是在成功升华了血脉之后成为我复生的载体，那就要看各自的本事如何了……」

心中暗忖，狭长的眼眸深处微微闪烁。

也就是龙母能够确定自己的创造者只是提供了部分力量，实际上在她的感知中，她自己应该就是五色龙族真正的血脉起始。

不然作为和修普诺斯一样的天生邪神，谁也不知道她究竟会做出什麽事情来。

然而作为血脉的源头，虽然不再需要担心头顶上的压迫，可龙母如果想要继续增强力量也就只能向外界索求了。

这也是她进入深渊的目的之一，因为深渊的血脉之路实则更为扭曲。

深渊恶魔的所谓『血脉源头』有不少都可以追溯到最开始诞生的六位魔神那里，剩下的则乾脆就是异域混乱源力的集合体。

【万渊平原】曾经就有一位即将统一界面的大恶魔，它选择血脉升华的方向就是塔尔塔罗斯中那些卡俄斯难以消化的异域力量，并试图以此晋升为魔神。

这在深渊中很常见，甚至也不一定是濒临统一一层界面的大恶魔才能凭此晋升。

也许只是某次血脉突变，某个深渊恶魔就直接变成了拥有部分异域神灵杂乱本源的新魔神，然后在塔尔塔罗斯的力量下演化出了对应的恶魔种族，给深渊的物种多样性又新增了一类存在。

当然，一步登天，登神之路，听上去很好，但深渊当中自然不可能有单纯美好的事情。

因为这些选择了危险道路的恶魔们更大的可能是在晋升过程中直接被杂乱本源的相互冲突搞得暴毙当场，然后自身沦为一场低等深渊恶魔的血肉狂欢。

纵使统一了一层界面的恶魔能在晋升中得到深渊意志的赐福，进而大大增加晋升成功的概率，可这种概率依旧不是绝对的，所以如今的【万渊平原】才依旧无主。

甚至说的更直白一点，根据领主印记里的显示，历来死在与地狱战争中的恶魔领主加在一起，恐怕都比不上这种晋升失败者的一个零头。

无底深渊浩瀚无尽，龙母虽有印记在手却也无法得知究竟有多少层界面存在。

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魔神晋升失败，引起所在界空的动荡……然后增强整个深渊的力量。

是的，塔尔塔罗斯虽然没有完整的意识，可祂也不是彻头彻尾的疯子。

祂给界面内的生灵选择的这种简单粗暴的晋升方式并非没有好处，因为在这一过程当中无论成功还是失败，深渊都能藉此行为在一定程度上加快对这些垃圾本源的消化，让它服从自己的法则。

如果有恶魔运气好直接成为了稳定的新魔神，那祂就可以一口气将这些力量直接吸纳。

而如果运气不好，那就仅仅是临近登神的恶魔用生命为代价替深渊母亲消磨了一些混乱源力间的冲突，只要最终还是死在了自己的世界里，那对深渊而言就谈不上亏。

混乱的世界就用混乱的解决办法，垃圾就用暴力让它变得没有那麽垃圾。

这就是深渊的逻辑，是祂迥异于物质世界法则下诸神步步晋升以外的道路。

当第一次发现这一点的时候，就连地狱中的大蛇都大为惊叹。

它直言如果现世的秩序在未来的某一天发生巨变，那塔尔塔罗斯很有可能藉此机会彻底成为卡俄斯秩序之外无可争议的终点，甚至进而获得与母树媲美的权能。

当然，如果真的有那一天，恐怕从此以后『深渊意志』也就永远只能是单纯的『意志』了。

祂将变成类似小号现世法则的存在，彻底成为宏观的世界意念，乃至被同化为世界的一个侧面，再也没有以独立神灵的角度行走于卡俄斯的可能——虽然自世界开辟以降，祂本来也没有获得过这样的可能。

「好了，克洛尼德斯阁下。」

心中所想只是一闪而过，龙母没有过多解释的想法。

她只是抬手向宙斯射出一道流光，其中蕴含了少许关于深渊的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