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湖东县早就传遍了,她没有必要还顾及遮羞布。
“东海制衣厂有五百台缝纫机,都是西湖牌的,还有一台去年爸爸刚刚花了大价钱,从羊城那边收购过来的裁布机,这一台机子都花了三万块。”
陈雪梅深吸一口气,盯着谢昭,道:“仓库里还有一大堆衣裳,成品和半成品,单单这一批货,不论人力,布料成本都价值四万元。”
谢昭抬眸,打断她。
“四万元?”
谢昭笑,“如果卖不出去,不用到明年,过了这个秋季,它都会成为陈货,款式过时,明年再买,打半价都不一定销售得出去。”
“实在不值四万。”
陈雪梅一窒。
“谢昭!别人说销售不出去,可是对你来说,我说四万已经是极低极低的价格了!它能够在你的手里变成十万,甚至更多!”
她急切道。
谢昭但笑不语。
“我是真的很需要这笔钱。”
陈雪梅神色灰败下来。
她深吸一口气,忽然想起陈东海让自己和谢昭说的道歉,可是话到嘴边,她又蓦地忍住了。
不可以。
她卖这个厂给谢昭,不管亏多少,亦或䭾是多麽贱卖,那都是想堂堂正正交易的。
而不是这时候说出道歉的话,显得有些博同情的嫌疑。
买卖要纯粹,亏多少,她都认了。
一样的。
道歉,她也想纯粹。
而不是让谢昭觉得这是谈判的筹码。
“当初缝纫机采购的价格是二百三十元一台,总价十万多,裁布机三万元,还有四万元的衣裳。”
陈雪梅轻声道,“厂房是租的政府的,一年租金一万三,爸爸去年续租,一次性交了五年的,还剩下四年,也就是五万多元。”
“这些零零总总算在一起,硬性成本价都有二十二万了,更别提厂房里剩下的布料,还有五金拉链,以及一些线圈了。”
“谢昭,你买下来,绝对不会吃亏。”
陈雪梅一笔笔算清楚。
谢昭的眼睛也越来越亮。
他换了个姿势,双手环胸,稍稍往後靠在了椅子上,眼神压迫而具有审视。
“开个价。”
谢昭道:“没有做不成的买卖,只有不够分量的筹码和动心的价格。”
陈雪梅道:“十二万,这是最低价格了。”
她深吸一口气,“如果谈不拢,我只能去庆市看看,我想单单缝纫机和那一台最先进的割布机,都能卖上好价钱了。”
好东西是不愁卖的。
尤其这台裁布机。
陈东海当年花了大价钱和关系,从羊城那边托人送过来的。
东西还是外国货。
技术无价。
用了它,效率绝对能翻五六倍。
陈雪梅也没撒谎。
如今这台割布机都涨价到四万元左右了。
毕竟管控严格,弄进来实在是太难。
谢昭盯着她。
他当然知道陈雪梅说的话不假。
将这些东西拉到庆市,或䭾隔壁县城甩卖衣裳等等,十二万元的确不算贵。
但是。
她还是来找自己了。
原因只有一个——他能够一次性拿出这麽多现钱。
十二万。
在这个年代简直是天文数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