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出府,明日我便请旨将他调离禁军,这样你总看得住了罢?”
杜明庭饶是满肚子不乐意,却也没辙。
父子二人又聊了些杂事,杜云轩打发他快些回屋换衣,喊上虞珵美一起吃晚饭。
以将军府来说,杜府实在不大,甚至有些寒碜。
接引虞珵美的老管家七十有余,姓穆,脾气好得很,不似那些狗仗人势的奴才,唯有利可图时才肯笑一笑。
两人边走边聊,老管家不随军,说给虞珵美听的也都是些陈年旧事,只是许久没待客,也就絮叨了些。
虞珵美默默听着,仔细甄别那些话有用哪些无用,及至到了花园前,他才不禁笑起。
“穆伯,将军的花园里怎么没有花只有菜?”
穆伯被他这一问也觉得十分不好意思,挠挠头道:“本来是该种些花草,是夫人为了给将军节省开支,非要拿来当农地,说什么绿瓜白葱怎地就不能做观赏?”
虞珵美闻言一笑,“夫人倒是洒脱。”
第26章
穆伯听罢,好似被勾起了记忆,望着园中几棵果树,无不自豪道:“夫人何止洒脱,小老儿活了七十逾年,竟从未见过像她这般的奇女子,那些年将军在外,留母子二人在府,三月看桃四月赏樱,五月六月时夫人就带着小将军摘了桃子坐在树下,看结成一团的枣花挂在枝头,只是后来夫人走了,小将军也长大了,这片果园也好似通晓人性,任我如何打理都不得,一年年的颓败下去,到如今仅剩这三四株,当真叫人心悲。”
虞珵美听过关于杜家父子的传闻,心中颇为不解:“照穆伯说得,杜云轩的这位夫人该是开朗阔达的性格,又怎会郁郁而终?”
穆伯见他不说话,以为是自己说得无聊,顿感怠慢,可思来想去,府中也的确没什么能让虞珵美这般年纪的孩子感觉有趣的地方。
索性将他带到了后厨,向自己的婆娘要了些糕饼点心,想要哄虞珵美开心。
他那个聋哑老婆见虞珵美来,也顾不上煮饭,两只胖手在裙子上一抹,兴高采烈地跑出,见虞珵美先是一惊,而后眼眶中居然蓄满了泪水。
她“嗯嗯啊啊”地比划一番,又将四五块刚出炉的米糕仔细吹凉,往虞珵美手里塞。
“这是内人,”穆伯替她向虞珵美介绍:“你喊她穆婆子就是。”
虞珵美茫然点头,喊了声,“婆婆好。”
穆婆子眼一弯,斗大的泪跟着就挤了出来,匆忙摸过一把,推着虞珵美的手要他快点吃。
虞珵美不解,在米糕上咬了一小口,只觉得绵软香甜,竟然是从未尝过的甜美滋味,顿时也笑起来,“很好吃,谢谢婆婆。”
他这一笑,倒是让一旁的穆伯也跟着叹出口气,“公子有所不知,我二人曾育有一子,若是能活到如今,也应当同你这般大了。”
说着,向虞珵美打量上下,似乎是想在面前少年身上寻找故去儿子的影子。
虞珵美任他看了个遍,宽慰道:“伯伯不要难过,我自小也没有亲人,得将军收我做义子,往后我们便是一家人了。”
穆家二老闻言更是又难过又心欢,见虞珵美这般乖巧懂事,穆伯便打开话匣,向他讲述起自己儿子的事。
“八岁那年我这老婆子带他去河边洗衣,怎料那孩子顽劣,失足掉进了水里,我这老婆子耳聋口哑,竟没有听到孩子的呼救,待到察觉,水面上已不见人影,她四处求人去救,苦于说不出话,费了好一番功夫,及至将人带到,我那苦命的儿子早已浮在水面上断了气。”
虞珵美听后心中泛起阵阵酸楚,再看那老妪盯着自己的目光悲喜交加,复杂万千。
“我这老婆子虽然聋哑,却是个照料人的好手,公子若不嫌弃,就让她多与你亲近亲近,她懂得分寸,绝不会惹公子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