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是车轱辘转动的声音,以及人们压抑的哭声。
一双手自头顶落下,温柔地抚摸过他的脸,“你醒了?”
殷峙坐起身,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身处在一辆巨大的囚车内,车中坐了约莫二三十人,除了几个生面的,其余全部是雁归中数得上名号的达官显贵。
殷峙的记忆还停留在他与殷瑞出逃的那日,二人的马车出城没多久便被一群黑甲军拦截,一名叫福春的太监牵了马要他与殷瑞先走。
他们一路奔向山林,正中敌人埋伏,他记得自己与殷瑞一同跌下马,蛮子们的呼喝声响彻林间,之后发生了什么,他便都不知道了。
囚车四面漏风,殷瑞将自己的衣裳脱下来披到了他的肩上。
殷峙见她穿得比自己还单薄,慌忙就要推托,殷瑞却用力压着他的肩膀不许拒绝,“天黑后我就要去别的地方,不会冷的。”
殷峙以为是入夜后男女要分开睡,问道:“这里是哪里?我们走多久了?”
殷瑞摇摇头,“我也不知是哪里,从那日算起,已经过去三天了。”
三天。
殷峙在心中默默盘算,三天的时间他们应当还未出大殷。
不知营救的人何时回追来。
“爹呢?雁归如何了?”他问道。
殷瑞脸色忽变,下一刻,双眼中蓄满了泪,“他们说,爹死了。”
话音落地,殷峙犹如五雷轰顶,眼前瞬间一黑。
许久后,仿佛是黑暗中有人重重敲了他一棍,方才恍然清醒,颤声道:“爹真的,死了?”
殷瑞没有回答,只握着他的手默默抽泣。
车外寒风呼啸,伴随着阵阵狼吼,它来自茫茫雪原,刀子般割在每个人的心上。
“六殿下醒啦?”
很快,一个声音将他唤回眼前。
人群中挤出名身穿蓝衣的太监,正是当日要他与殷瑞先走的福春。
只是如今的小福子已瞎了只眼,走路也一瘸一拐,想必当日应是受了重伤。
“福公公,你歇着便是,不必特地起来。”
殷瑞将行动不便的福春搀住,带到殷峙面前,“这几日多亏了福公公夜里照应你,若不是他,只怕你早就被当成死人扔出去了。”
殷峙听罢赶忙道谢。
福春一脸憨笑着道:“殿下严重了,谁敢动咱六殿下。”
殷瑞听罢皱了皱鼻子,挖了眼车中不住向这边偷窥的几人,“虎落平阳被犬欺,都是一群没良心的狗奴才!”
殷峙却想起什么,问道:“三哥四哥还有五哥呢?他们都逃出来了?”
“不知道,”殷瑞道:“被抓的只有你我,还有殷绅。”
“二哥也被抓了?”殷峙的心顿时凉了半截,抓着殷瑞的手追问:“那如今是谁在朝中?”
“六殿下,”福春突然打断他,“您刚醒,饿不饿?”
殷瑞马上道:“对了,小六一定饿了,我去给他拿些吃的。”说罢将自己的手抽出,走向了囚车的另一端。
殷峙觉得有些奇怪,二人似乎有什么事瞒着自己,又向福春道:“我二哥呢?怎么没见他?”
福春有些难为,支吾半天,才开口道:“二殿下与我们不在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