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屿又说:“她平时‘监控’我还不够,还想连你一起。”
邝野看着他,应声:“嗯。”
裴屿顿了顿:“你……不觉得烦吗?不觉得不自在吗?不觉得尴尬吗?”
邝野被裴屿这“不觉得三连”逗得一笑:“学长,你到底想不想让我去你家?我要是不让你妈妈见见,她以后会更介意你每礼拜都来找我吧。”
裴屿低着头,伸手去捋草叶子:“我以前能调整好心情——哪个学生和父母没点摩擦,只是有的鸡毛蒜皮,有的扎在心里而已,不值得或者不适合挂在嘴上提。但我现在……我不想你看见我和我爸妈是这样相处的,我怕你会……”
裴屿心想:我怕你会退缩,会发现我的父母是我们这段逐渐特殊的关系中的一颗定时炸弹,会察觉有一双眼睛如影随形盯紧我们的一举一动,给我们的青春带上镣铐,让自由的你也和我一样变得草木皆兵。
裴屿没敢现在就告诉邝野,林亚男之所以这样,是怕他也和邻居家那个优秀的儿子一样,喜欢同性是唯一一处也是足以推翻所有的“败笔”。
裴屿意识到,他明明一直在努力,却离林亚男心目中那条“好孩子”的线越来越远了。
“我不会。”邝野像听懂裴屿的未尽之言,忽然在裴屿耳边打了个响指,“回神。”
“嘶。”裴屿手一颤,被薄而锋利的草叶划破了指腹,但转眼就被邝野握住手腕拽过去——邝野埋头把裴屿划了个小口子的指尖含进了嘴里。
指腹上的痛感很钝也很轻微,反倒是被湿热包裹住的感觉陌生而令人颤栗。
裴屿诧异道:“你搞什么!脏不脏……”
邝野舔舔他,才松口:“明天几点去合适?我们平时那么早是不是不太好?”
裴屿又一愣:“你刚刚是不是没认真听我说话……”
“我认真听了。”邝野晃了晃裴屿的手腕,“学长,你没听说过有一句话叫‘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吗?”
裴屿无语片刻,就手往邝野近在咫尺的鼻尖上捏了一把,他指腹没来得及愈合的小伤口挤出了一点点血迹,印在邝野的皮肤上:“虽然我不喜欢我妈这样,但你在我面前说我妈是母老虎,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裴屿眯起眼睛,忽然凑近邝野的脸,仔仔细细盯了盯邝野的鼻翼,哼笑:“花猫。”
邝野心跳陡然变重,身体下意识地小幅度后撤。
撤都撤了,邝野才想:我躲什么躲?他敢调戏我,我还不敢接着吗?
“咳。”邝野假咳一声清清嗓子,从兜里摸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端详自己的鼻子,看见很浅很浅一抹血迹,就抬手轻轻一擦,正要往嘴里送——
裴屿一把制止他,满脸鄙夷:“我手摸过草,草上可能有狗拉的尿,你能不能讲点卫生?”
邝野:“……”
邝野很是无语,但裴屿终于开怀,眉眼都笑得生动起来。
太阳沉下地平线,开阔的草坪换上另一种颜色,少年也换上另一种心情。
不少主人牵着自家不敢白天上街的大型犬到这边来撒欢,裴屿和邝野脚边都来来回回挤过好几坨不怯生的毛绒绒。
身后的共享单车不知什么时候被人骑走了。
邝野站起来拍拍裤子,朝裴屿摊开手掌:“走吧,给狗子们腾地儿——你陪我找个车。”
裴屿就握住他,借力站起来。
骑车回到邝野家楼下,裴屿看着邝野把走出一公里才重新扫到的共享单车锁好,考虑:“你说我要不要也买一辆?”
“然后你就会被你妈妈发现你偷摸跟我出去撒野。”邝野把车提起来,示意裴屿走前面,“学长,你开门——不是有我家钥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