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屿独自臆想着,垂眸笑了笑。
“别那样笑,鸡皮疙瘩起一身!”路过的金玉恶寒道,“像你妈个精神病!”
裴屿:“……”
裴屿就像个精神病似的捱到了年关。
裴屿原先并不打算回家过年,但金玉要回,还会带走梁源——金玉本想把这落魄流浪的异姓兄弟俩一起带走,是裴屿不愿意打扰,最后裴屿还是决定在年二九那天直接回外公外婆家,第二天吃个年夜饭就走。
事实上外公外婆年轻时管教子女也像林亚男一样严苛,但对裴屿却是真应了“隔代亲”,从小裴屿要星星不给摘月亮,放个屁都得夸一句响亮,就连中考的事,他们都是责怪林亚男而非责怪裴屿。
裴屿于情于理都该回去探望。
不打算长住,裴屿就像当初来时孑然一身一样,没有多少东西需要收拾,但他还是固执把那堆和邝野有关的鸡零狗碎都揣在身边,仿佛只有随身携带这一丁点念想才能让他感到安全、感到灵魂有处安放。
直到金玉眼尖发现裴屿想把放在工作室桌上的台灯狗大花也一并带走并制止了他时,他才回过神来意识到……工作室暂且还算一个他可以回的、可以令他安心的地方。
裴屿没买高价机票,坐了很长时间高铁,习以为常错过了晚饭,出站后又忍着头晕直接打车到外公外婆家,因为实在没力气再单独面对林亚男和裴江。
路上,裴屿上车就闭眼,连窗玻璃都不看。他发现他还是对回到邝野所在的城市感到怯懦,害怕走那些熟悉的街巷、看那些熟悉的风景,怕就算只看一眼,他都再离不开了。
外公外婆对裴屿傍晚独自造访感到意外,心疼裴屿肉眼可见地瘦了。
而后,裴屿休息了不到一小时,林亚男就和裴江一起赶来,应该是外公外婆怕林亚男担心,替裴屿报了平安。
裴屿不责怪外公外婆的做法,只是又得强打起精神,有些疲惫。
裴江当着外公外婆的面不好教训裴屿,只是说着“这小子这学期都没回过家”之类的抱怨话,林亚男开始抹眼泪,裴江又质问裴屿怎么狠得下心看林亚男天天为他这么憔悴。
裴屿一阵晕眩,仿佛被拉扯到那个回不去的夏天,没忍住跑去卫生间吐了。
外公外婆着急的关心好像离得很远,而裴屿心里想的全是邝野,想他今年过年有没有人陪?会不会赴完宴后还是孤零零坐在客厅把春晚当BGM听?还……想不想看仙女棒熹微的火花?
裴屿给他的成人礼物是不讨喜欢的番石榴,但新年礼物,那个象征性收了一点钱的费手模型,他喜欢吗?
裴屿被胃里返酸灼烧着喉咙,疼的却是心脏。
除夕吃过年夜饭,当晚,裴屿说到做到,借着装烟花的理由背上包,跟着表哥带着表妹一起出门,然后告别他们独自走了。
裴屿没力气折腾,就买了凌晨起飞的便宜机票。
他本该出发去机场,却鬼使神差打车到了邝野的出租屋。
腊月夜里寒风凛凛,裴屿掌心却冒着虚汗,他佯装自然走进小区,穿过追逐嬉笑偷放烟花的孩童,路过家家窗台映出的温暖灯火。
一楼那间屋子没有透出丝毫光亮,裴屿确定邝野不在家的瞬间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失落。
他慢慢走上楼梯,把短暂几级台阶走得拖泥带水,心里天人交战,不知道该不该掏出备用钥匙偷偷私闯民宅当一回痴汉。
……二回。
裴屿在熟悉的门前站了许久。声控灯亮时,他就去仔细描摹门上新多出的用气安全警示宣传单,和墙上新钉上去的奶箱;声控灯灭时,他就自顾自想邝野也不做饭用气,以及这家伙什么时候改喝鲜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