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靖远笑着取走了他手里的骨瓷杯,再回来,又是满满一杯子的热腾鲜奶。
宁家小少爷托着杯底和他在地毯上有一搭没一搭聊天儿,聊地皮买卖的弯弯绕绕,也聊汤家计划在国内开设的新版图,因着没有太大的利益冲突,这类私密话题他们倒也聊得坦然大方,后来不知怎么还说起了家里的同辈。
宁家小少爷只有三个哥哥,可汤靖远却有一母同胞的龙凤胎姐姐,他好奇姐弟之间的相处,却也不羡慕,在他的印象里,他似乎并不招姐姐们的喜欢。
汤靖远见他聊得莫名低落,便转了话头和他谈酒。
眼下是叫医生三令五申不许再碰了,可宁家小少爷从前的确是能喝也会喝的。应酬时的灌酒当然容易使人厌烦,他中意的还是私下独酌,口味偏好也厉害,兴起时他能把朗姆杜松子一类的高度数烈酒当果汁饮料喝,与其说他是被人灌坏了胃,倒不如说他是爱折腾自己,这么凶的喝法,不把身体弄出事儿才奇怪。
“所以现在不喝了么,”宁家小少爷努嘴示意他看手里的杯子,自嘲说:“否则也不会睡不着。”
汤靖远抬手去揉他毛茸茸的脑袋。
入秋后日头起得晚,一直到六点钟了也不见海面泛粼光。他们在地毯上聊了很久,随后汤靖远便起身去主卧换衣服——八点钟还要同澳洲那边的负责人开会,因此他必须提早动身去公司做准备。汤家大公子是劳碌命,比不得身后那清闲的小尾巴,拿着牛奶跟他上下楼,又有功夫取一条新领带给他,还摇头晃脑哼着调子送他到门口。
这是谁睡了谁呢。汤靖远忍不住逗他,乖宝,你这可真像金屋藏娇的小情儿送金主上班。
宁家小少爷哼笑:“你那些小情儿可没我漂亮。”
瞧这嚣张跋扈的样子,笑得虎牙尖尖,直招得人想亲他。汤靖远将外套搭在臂间,俯身便要吻,宁家小少爷躲了一记,叫他亲到软嫩的脸颊上,正是又要胡闹的档口,门外却突然传来了开锁的响动。
宁家小少爷倏然转头,只见那扇厚重的实木大门被猛然推开了,门外站着的,赫然是他那脸色铁青的沈哥哥。
海城国际的门锁早在他们厮混的时候就录进了沈铎的指纹,因此他要进来是再容易不过的,只是怔楞的宁家小少爷或许不能想象,为了打开这扇门,多少人触了沈家老三的霉头。
手机是一早便被摔了出去的,深夜四点多钟,外宅的老仆役等动静歇了才战战兢兢上楼递茶。偌大的一间书房满地狼藉,墨水瓶子砸得稀烂,架子上厚重的原本也被扫了下来,疾风过境似的,叫人难以找到下脚的地方。
这都第二回了,老仆役胆战心惊。搬到新居之后他的东家便跟疯魔了一样,不出门不见客,除了公司的秘书偶尔来问候一趟,其余时间这处宅子都冷清得不像话。他在沈家伺候十几年了,自然也清楚东家的为人,说实在的,本来就是暴戾恣睢的性子,独处也不见得就能修成一副菩萨心肠,平日里酗酒就算了,前些天刚发狠砸了卧室,这没隔多久又来祸害书房,到底打哪儿来这么大的火气呢。
遭到为难的还不单是宅子里伺候的佣人,保镖们也被勒令一家家去找,整整一夜,几乎要把这座城市里排得上号的酒店都翻遍了。这么大张旗鼓地找人,就连手里有些会所营生的老相识都被搅得不清净,连夜打电话向秦家少董诉苦:老三不是疯了吧,还让不让人做生意了?!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