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初不得章法的无措过后,他越来越习惯于这种照顾他的生活,或者说,他的游刃有余不过是因为不再刻意压制自己的本能,毕竟在从前,他一度比宁家人还要了解他,十六岁的宁家小少爷,中意什么讨厌什么,甚至是换衣服时喜欢先伸哪只手他都了如指掌。
他曾经吻过他柔软的嘴唇,得到过他的拥抱,陪他恶作剧,也纵容他稀奇古怪的坏脾气,而现在,他需要做的事情比从前更多,要珍惜失而复得的心意,要学着真正去爱他的小孩儿,像恋人一样赠予他甜蜜,忠贞,责任感,以及永不背叛的真心。
不论旁人如何看待,他所做的这一切,并不单纯只是为了维持一个瞒骗小孩儿的完美谎言。的确,他害怕他的小孩儿想起从前,因此每时每刻都提心吊胆,甚至希望他不要再记起那些不愉快的经历,最好是彻底遗忘,将每个饱受折磨的夜晚连同他们的分离忘得干干净净,从此以后只管当好那个喜怒随心天真率性的小少爷——这样的念头或许自私至极,但对于宁予桐来说却合该如此,这么多年的等待,他值得他为此做出的所有补偿。
错误是他犯下的,也应当由他来承担所有后果,不管往后要面对多少指责谩骂,这一次,他会一直陪在他身边。再也不离开了。
二月初,大雪止了势头,但早春尚未来到,医院里栽种的花草仍然覆着寒霜。
康复治疗的初期效果不错,宁家小少爷张合右掌时已经不像从前那样感到困难。老太太不放心,叫他又做了一次详细的检查,反馈结果也乐观,皮肉伤早已复原如初,颈间的割裂伤也大致愈合,只是早先破裂出血的腹腔脏器仍需时间休养,所以他暂时还是无法离开医院。
宁家小少爷起先还有些闷闷不乐,但好在有沈铎陪着,他也并未低落太久。日头暖和的晴天,沈铎会带他到楼下的小花园散步,他的脚踝其实还有伤,可小孩儿犟得很,不让沈铎推轮椅,只要他伸手来牵,然后如同小乌龟似的一步一步慢慢挪,往往得绕着花坛挪上五六圈才肯回病房;有时他也会自己看书解闷儿,沈铎应他的要求帮他找法语原本,但内容还是以童话居多,宁予杭来看他时偶然瞧见了一回,一边翻书一边笑话他长不大,结果话还没说完呢,就叫他拿枕头砸了脑袋。
身体养得好,精力自然也充沛。他的状态一稳定下来,便陆续有人闻讯探望他。
在老太太的授意下,没人敢同他提及真正的过去,他见到了家里另外两位兄长,也和嫂嫂说了话,他对她没有印象,但她似乎很喜欢他。
她怀着身孕,优雅又端庄,在聊到他出车祸的原因时,她像一个真正的母亲那样低声叹息,旋即又笑起来,对他重复他已经从母亲和沈铎那里听过的解释——他是在参加秦峥婚礼的途中出的事故,沈铎早起去帮发小接待宾客,他睡晚了,自己开的车,急速过弯时轮胎打滑,车子撞到山壁上,因此才伤得这般严重。
你差点就醒不来了,她感叹说,老太太在这里守了三个多月,过年都没回家。她身体也不好的,你以后开车时注意一点,不要再吓她了。
宁家小少爷似懂非懂点头,稍稍别过脸避开了她想要摸上来的手。
虽然他的疑惑早已得到了母亲和沈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