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内光亮一闪,少年支着腮,沉默地看着她的睡颜。
他略一抬手,便有风掀起她的裙角,裙下露出了一双交叠着的小腿。
衔烛从指尖凝出一滴色泽透粉的水珠,轻轻地覆了上去,少女膝盖上的红肿尽数消褪了,脚腕上的蚊子包也没了。
他数着她的睫毛,隔着一片虚无抚了抚她的脸颊,那个狰狞的五指印便消失不见了。
方别霜微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开。
长夜漫漫,他不想睡,便勾着手指让微风撩动她的头发,有一下没一下地玩着。
方别霜一觉睡醒,梳洗时听婆子闲话才知道昨晚真出大事了,方仕承昏迷到现在都没醒,吴氏跟方问雪破了相,一早上府里来了不少缙绅豪民探望,人都挤在前院呢。
衔烛透过镜子,看到方别霜的惺忪睡眼一下有了神采。
但她只是问:“姚庭川呢?”
“没听说他来,但肯定会来的呀。”
毕竟是老爷的门生。
方别霜蹙起了眉。方仕承该不会要死了吧……死又能怎样,他这些年不知作了多少孽,一旦上面清算起来,必会祸及家人。她还是得想办法尽快把自己嫁出去。
方问雪脸花了,赏荷宴肯定是去不成了,她去不了,吴氏也不会带她去,与苏家相看的事倒暂且不用担心了。
她与姚庭川的事说不定能有转机……得找时机再跟他商议一番才行。
婆子把她昨天扔角落里的凝肤膏拿出来了,正要开盖帮她涂抹,忽然惊奇道:“诶,小姐脸上的印子没了!”
方别霜摸了摸脸,不甚在意道:“我不爱搽这黏腻腻的东西,留着给芙雁擦伤吧。”
婆子“啊呀”了声,直道可惜,方别霜没心思计较这些小事,随便拿起两根簪子塞进婆子手里道:“一会儿你去前面守着,姚庭川若来了,立刻告诉我。”
婆子放下罐子,眉开眼笑地去了。
姚庭川。
姚、庭、川。
衔烛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
她昨日受那么多委屈,都是因为这个人。为了这个人,她向神明下跪祈愿,向那只蛆下跪磕头。这个人是她的主人么,否则凭什么。
芙雁被人搀扶着送回来了,方别霜让她先在厢房歇两天,芙雁不肯,方别霜把她斥了一顿,她才老实躺下了。
一直等到快晌午,前面终于传出点动静了,方别霜走到院子前一看,来的却不是先前吩咐下去的婆子,而是横眉竖眼怒气冲天的吴氏。吴氏身后跟了数十个丫鬟婆子,来势汹汹。
吴氏一站定,方别霜向她屈膝行礼,她却一声不响地往后招了招手,那一大群人便快步朝院子涌了过去。
方别霜移步挡下为首的婆子,侧目问吴氏:“您这是何意。”
吴氏冷笑:“你还有脸问?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心肠竟如此歹毒!把那邪物交出来,否则我就让人进去给你搜罗个干净!”
“什么邪物,女儿不明白。”
“你还装!为了咱家的名声,我才来好言好语地劝你。你若不识好歹,我就直接让那老道进来驱邪,让人都过来瞧瞧你这不孝不悌的东西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我看你明白不明白!”
方别霜迅速反应过来,吴氏认为家里之所以会出这么多事,是因为她动用了邪术诅咒家人?
太荒谬了。
“昨日女儿一回来就先拜见了父亲母亲,您都看见了,女儿去是什么样回来还是什么样,半粒灰尘都未多带。请母亲莫要轻信妖道谗言。”
吴氏冷笑,直接对众人下令道:“任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