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长旭点?头,“是。”
男子迟疑道?:“我劝公子一句话,兰塬乃是非之地,几位还是尽快掉头吧。”
裴长旭问:“我听闻兰塬人杰地灵,物产丰富,常有商人慕名而去,又怎会?是是非之地?”
“那是从前?。”男子苦笑,“从前?的兰塬人杰地灵,现今却是乌烟瘴气,难容百姓生存。”
“听你所言,莫非你来自兰塬?”
“我们都是土生土长的兰塬人。”男子道?:“这片山头上生活着?的百余号人,都是兰塬百姓。”
“除去你们,还有人生活在这里?”
“嗯。”男子点?头,“我们平时?都分散活动,各自占领一片区域,以免因食物而产生纠纷。”
裴长旭顿时?了然为何山林异常萧瑟,“你们平时?以打猎为生?”
“说什么打猎,无非是抓山上的活物饱腹,上到?飞鸟,下到?地鼠,能?吃的全都吃了。”男子道?:“然而我们人数众多?,一到?冬天,仍旧食不果腹,只得像今日一般……看能?否遇上有存粮的过路人。”
“此?地偏僻,你们多?久能?遇到?一回路人?”
“你们是这个月内,我们遇到?的第一批人。”
“既如此?,你们何不搬回城里,求助官府解决生计?”裴长旭问:“我记得官府有明文规定,百姓们的生活若无以为继,他?们便有义务帮扶解决问题。更何况你们人数众多?,他?们绝不会?置之不理。”
男子露出讽笑,“有没有一种可能?,正是官府将我们流放至此?,不许我们再踏足兰塬所有城镇?”
裴长旭想到?一种可能?,“你们犯了事??”
男子反问:“这群老弱病残,能?犯何等重?罪,以至于?被流放到?荒郊野外,自生自灭?”
裴长旭道?:“我是外乡人,不明白兰塬的情况。兄台心?中若是苦闷,不妨跟我说说其中细节。”
男子用力抹了把脸,悲不自胜地道?:“事?情要从两年?多?前?开始说……”
男子姓邱名方天,兰塬人士,世?代居住在兰塬与南垗交界处。他?家中有妻有女,良田几亩,生活安居乐业。
在邱方天小的时?候,因边境不稳,常有南垗士兵作乱,生活时?有动荡。但自从十?年?前?广阑王接手兰塬,数次出兵震慑南垗后,生活便一天比一天平稳。
本以为这样的好日子会?永久持续,未料三年?前?,官府强令他?们搬出村庄,去别处寻觅住所。顺从者可得寥寥钱财,不顺从者则直接被赶出家园,流落街头。
“我想过去官府告状,可一到?城门口,便有人将我们拦下,不许我们扰乱城中安宁。”邱方天恨道?:“后来我又将希望寄托在广阑王的身上,他?英勇威武,能?平定南境,自然也能?整顿官府的乌烟瘴气。然而当我打探到?他?得力属下的行踪,冒死送上诉状时?,那人却将状纸撕毁,还将我打了一顿,丢进暗牢关押了一个月。”
“那人姓甚名谁?”
“傅迎呈!”邱方天咬牙切齿地道?:“他?是广阑王面前?的第一红人,却对我们的冤屈视而不见。后来我想明白了,此?事?或许根本便是由上至下,他?们全是一丘之貉!”
“后来呢,你们又怎会?被赶到?山中?”
“我被放出来后,带着?妻女游荡在城外的乡镇中,其间遇到?许多?跟我们经历相似之人。我们本打算联合起来,去外地拆穿兰塬官府的真面目,奈何次次都被捉回,更有甚者直接丧命。越到?后面,我们也越失去信心?,只求口饱饭能?填肚。直到?十?个月前?,官府忽然将我们所有人都聚集到?一处,连夜赶到?荒山,并立刀恐吓,若敢返回城镇,便将我们就地斩杀。”
十?个月前?,正是迟卫被杀,父皇派左都御史前?往兰塬探查之时?。想也知?道?,是有人向兰塬通风报信,广阑王便煞费心?机,为京城塑造一片繁荣平和的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