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唐,你上次说你爹已经过世,那你家里还有哪些人?日子怎么样?”
赵竑给李唐又倒了一杯酒。
既然能喝,就多喝几杯,正好去掉身上的拘谨。
就这一二十度的果酒,估计也喝不倒人,最多放几次水而已。
“殿下,小人家里还有老母、混家,两个年幼的儿女,一个满岁,一个三岁。老母和混家平日里做些针线活维持家用,还过得去。”
李唐轻声回道,不自觉又喝了一杯。
赵竑以前,绝不会带他们这些侍卫同桌吃饭,更不用说问这些家长里短了。
赵竑点了点头。历朝历代,底层老百姓的日子,都不好过。
“李唐,好好做事。相信我,生活一定有奇迹!”
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救不了世人,帮助一下身边人,自己应该还是有这个能力。
“殿下有心了!殿下还是要韬光养晦,收敛一下锋芒。史弥远权势滔天,殿下不必和他硬来。等殿下登基,有的是机会。”
李唐板着脸说道,赵竑赞赏地点了点头。
“李唐,你说的没错,我会谨慎的。”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顺顺利利登基?
各种除人声以外的各种动物叫声传来,赵竑不由得眉头一皱。
“李唐,我看这里吃饭的人,鸟、蛐蛐、猫狗等等,你家里没有养吗?”
玩物丧志,从这些南宋中上层阶级的身上,他看到的满满的都是失望。他放掉了自己府上所有的鸟兽虫鱼,但没有几个人会像他这样。
如果这个时代也有一个“漂亮国”,估计外窜的权贵阶层不比后世少。
“殿下,小人哪有钱去养这些玩意?不过黄猫倒有一只,却是为了防鼠。富贵人家养蛐蛐,大多是为了关扑。有时候斗一次下来,何止万金,倾家荡产的都有!”
李唐没好气地说道,眉头紧锁。
斗蛐蛐在南宋流行,历史上的贾似道就被称为“蟋蟀宰相”,也不知是真是假。至少从李唐口中得知,斗蛐蛐斗的是赌博,此言不假。
“除了斗蛐蛐,还有斗茶。斗茶包括斗茶品、斗茶令、茶百戏等,上起皇帝,下至士大夫,无不好此。斗茶胜负的关键,一看汤色,二看汤花。茶水的颜色,一般标准是以纯白为上。而水痕出现的早晚,就成为决定汤花优劣的依据……”
李唐介绍的仔细,赵竑却听的头大。
喝个茶都能喝出这么多花样,斗蛐蛐风靡一时,血气消融在了声色犬马之中,亡国也就不足为奇了。
看赵竑似乎心不在焉,李唐果断闭嘴。
他却不知道,赵竑对这些事情天然的反感。
赵竑迟疑了片刻,忽然低声问道:
“李唐,你说说,我和史弥远二人,还有没有调和的余地?”
赵竑的话,让李唐一愣,他看了看赵竑,犹豫道:
“殿下,你和史弥远又没有深仇大恨,坐下来谈谈应该不难。不过,史弥远权倾朝野,可是个狠角色,殿下还是要小心些。”
李唐的回复,让赵竑哑然失笑。
史弥远虽然跋扈,但不至于废黜皇子,这是这个时代大多数人的看法。他问李唐,那是白问。
他在史弥远心里,早已是心腹大患,欲除之而后快。不过,有句话李唐没有说错,史弥远是个狠人,狠起来连史弥远自己都害怕。
两名宽衣缓袍的儒士走了过来,经过赵竑桌旁,其中的三旬清秀儒士无意中看到赵竑,惊讶之余,停下拱手行礼。
“殿下,你也在这里!”
“胡先生,好久不见。”
李唐赶紧站起身来,给胡梦昱行礼。
他知道赵竑最近脑子不好,迷迷糊糊,不得不在赵竑耳边嘀嘀咕咕科普。
“殿下,胡梦昱,峡州司法参军,为官清廉。”
“胡先生,你们也来了,幸会幸会。”
赵竑假模假样,笑意盈盈站起身来,拱手行礼。
看这胡梦昱四十岁上下,还只是个基层的司法检验官,说他不廉洁奉公,都没有人相信。
“见过殿下!”
另外一个年轻士子英俊白皙,风度翩翩,向赵竑见礼。
“殿下,这是我的忘年交吴文英,江南有名的才子。”
胡梦昱向赵竑推荐起了身旁的年轻人。
“原来是吴先生,失敬!”
赵竑不敢怠慢,拱手一礼。
这位吴文英,历史上似乎有些名声,宋词三百首里面,好像也有他的一些佳作。
吴文英赶紧回礼。都说这位皇子耿介孤傲,怎么如此平易近人?
那些有关他荒淫无度的传闻,难道是假的?
“殿下,左右无事,不如和我等一起,到前面的翠云阁坐坐?”
胡梦昱看饭菜还没有上桌,邀请起了赵竑。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二位,请!”
赵竑笑容满面,也不推辞。
来丰乐楼吃饭,难免碰到这些权贵,也不好驳别人的面子。
李唐无奈,只有黑着脸紧紧跟上。
看来,赵竑今天又要当冤大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