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李夜清端着酒盏的手顿在了半空。
“今日便要上希夷山?”
“不错。”
大灵官张敬伯微微颔首,回答道。
“毕竟庸都城的神道布防即将在四日后更改,而希夷山距离庸都城也有着一百多里的路途,所以我们如若要上希夷山,想赶在神道更改落实之前,马上就要启程了。”
“确实。”
对此,李夜清不予置否。
“这般想来,的确是要快些动身了,我倒是会些浮玉山道门中的神行之法,一百多里的路程,三个时辰应该也就能到达了。”
“如此甚好。”
见李夜清答应下了这件事,大灵官张敬伯拱手道。
“敢问玄祯殿下何时动身,可需要去准备些什么?”
但李夜清却是笑了笑。
“我能有什么准备的,这次我不是陪同灵官大人您上希夷山吗,对于神道布防更改这件事情,还是要靠灵官大人从中斡旋才是。”
夹起一片炙烤后的梅花肉,李夜清蘸了些梅子粉,抿入口中后继续道。
“灵官大人自己也心知肚明,这希夷山虽然同为大玄三大道门圣地,可到底与青雀山和浮玉山有着天壤之别,若是去青雀山和浮玉山中办事,我李玄祯这张脸还有着几分薄面,但是这希夷山,唉,莫说是我了,就算是圣人亲自去乘龙撵上山朝神,人家希夷山门长也未必会给这个面子,到底是有着千年神道底蕴的仙门。”
李夜清的话虽然直白,却也是当下的情况。
就算张敬伯与现任的希夷山掌门关系匪浅,但是对于更改神道布防的这件事情,张敬伯也没有这个把握。
毕竟希夷山只是代泰山府君行事,泰山府君安排下的神道神灵驻扎,都是为了天下万物的制衡,哪里是这么轻易就能够更改的。
张敬伯端起酒盏一饮而尽。
“玄祯殿下所言不错,就算是我上山恳求,只怕也是难以改变神道布防,且做好最坏的打算吧。”
随后他站起身来,拱手道。
“既然玄祯殿下应承下了此事,那么我会去备好车架,一个时辰后,庸都城东南门,老夫在那里等候玄祯殿下,告辞。”
说完后,不等李夜清开口挽留,张敬伯便转身离开了胡姬酒肆。
“这小老儿,虽然是希夷山门人,好吧,曾经是。”
李夜清看着张敬伯走出了胡姬酒肆,不禁感慨道。
“却能够心系庸都众生,真是叫人难以捉摸。”
闻言,狐女有些疑惑地问道。
“李君为何这么说,山上高功难道不都是以护佑百姓为己任么。”
“哈哈。”
听到狐女的话,李夜清微微一笑,倒满了手中的酒盏,有些自嘲的笑笑道。
“或许是有些高功以守护苍生为己任,但大多数绝不是这样,你想想看,莫说这道门三大仙山的希夷、青雀和浮玉,就是其他山门也不再少数,这些山上修士远远比朝廷会术法的人要多得多,若是他们各个都愿意下山降服妖魔和左道妖人,圣人为何还要设立玉衣卫?”
抿了一口绿蚁酒后,李夜清继续道。
“山上仙人都忙着调和龙虎,苦修那虚无缥缈的长生大道呢,妖魔事都是腌臢事,让朝廷去处理就是了,哪里入的了仙师的法眼,青雀山和浮玉山受制于大玄朝廷,所以圣人有令,两座山门不敢不从,可是希夷山却不同,当年的大玄国尚未建立,希夷山就已经主宰神道了,因此希夷山与大玄国算是平等的关系,而大玄的神道也要受希夷山管理,故而每年的两教朝圣,从来不见希夷山门人,就连封贺信也不会有,那希夷山掌教更是有着见圣不躬身的特殊之权。”
闻言,狐女点了点头。
而这时,李夜清却没看见祸斗,低头一看,原来这厮藏身在桌子下面。
“你怎么缩在了这里。”
见张敬伯走了,祸斗这才站起身来道。
“那老小子终于走了,说实话,本大爷真不想看见他。”
李夜清笑了笑道。
“哦?为何,是因为心中有愧么,不过你都在栖霞寺里待了十四年了,不早该放下了吗。”
“不知道,反正当年庸都城的大火也怪不得我。”
随后祸斗就不再多说什么,拿起一块羊骨肉就啃了起来。
……………
莫约吃了三盏茶的功夫,一行人酒足饭饱,从胡姬酒肆回到了武庙坊的不停居。
祸斗吃的肚皮溜圆,一进不停居就化作了黑犬妖相,悠然自得趴在了天井中晒着太阳打盹儿。
李夜清踢了他一脚道。
“想不想去希夷山转转?”
但是祸斗连眼皮儿都懒得抬一下,依旧闭着眼道。
“人家老小子喊你去,又不是我去,更何况那希夷山可是山上仙门,我这么个妖怪上山算什么意思,万一那些道士翻脸不认人,给我在山上宰了怎么办,去去去,我要午休了。”
话音刚落,祸斗就打起了鼾。
见此情形,李夜清也只能够笑骂一声。
随后他走进了书房里,将干透的几张蜀州麻纸全部收拢了起来,放在了书案下。
就在李夜清思索着要不要带些什么东西的时候,桃夭夭走了进来。
她手中还拿着一小包糕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