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兴扬没吭声,四下打量了一眼,又翻了翻木箱,发现不管是日常用的东西,还是平日里攒下的银子,全部都在,且收拾得十分用心,不难看出主人的爱惜。
由此得知,大山并不是像穷奇说的那样蓄意私奔。
梁兴扬在屋里转了一圈,没发现有什么异常之处,最后将目光落在正对着床尾,形状细长的窗户上。
他走至窗边,稍稍比量了一下,正好有一人宽,打开窗户的话,外面的人刚好可以看到他上半身。
随手推开窗户,放眼往外看去,因面向南面,房屋地势较高,因而一抬眼便是大河村南面的小山坡。
大约是气候温暖,冬季不下雪的缘故,即便此时是冬天,周围的山仍然绿油油一片。
这种情况下,山坡上的一点白就显得格外引人注意了。
梁兴扬盯着那不断移动的小白点,身子不自觉往外倾了倾,努力辨认对方的模样。
却见那小白点似乎也没料到窗户会忽然打开,僵硬了片刻,很快抬起手,冲他用力挥了挥。
梁兴扬一愣,瞬间认出那道白影正是荷花,见对方冲自己挥手,他迟疑了会儿,举起手,略带犹豫地挥了挥以作回应。
却没想到,荷花见状,立马放下手,头也不回地跑了。
梁兴扬顿时呆住,深受打击。
他说不上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可也没那么遭人嫌弃吧?
正想着,穷奇走过来,疑惑道:“你在做什么?外面有什么东西吗?”
梁兴扬默默收回手,“没什么。”
穷奇却是不信,一把挤开他,探头往窗外看了看,确认真没什么异常后,方才转头道:“不过一个小土坡,有什么好看的?”
梁兴扬没忍住笑道:“都说了没什么,你偏不信,我有什么办法?”
语毕,扭头看向在一旁抹泪的阿花,随口问了句,“你们住的地方,似乎有点儿偏僻了,左右都不见人家。”
说偏僻都算抬举了,确切来说,应该是住在大河村与大山荒无人烟的交界处。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阿花抹了抹泪,哽咽道:“我爹娘,哥嫂相继病倒,为了凑钱拿药,家里只能将原先位于村中的青砖瓦房卖了,搬到这无主的房屋暂住。
原先一家人还打算待身体痊愈后,再将周围开荒,多种些粮食换钱,把房子赎回来,却没想到……”
房子没了,人也没留住。
如今,大山又不见了。
阿花忍不住再次哭泣起来。
对于阿花一家的遭遇,梁兴扬十分同情,他抿了抿唇,出声安慰道:“你别哭。
无论如何,我们都会帮你找到大山的。”
阿花含着眼泪,问他,“真的吗?”
梁兴扬郑重地点点头,抬步正准备到外头看看,行至门口处,转身之际,眼角余光不经意扫过角落里的杂物堆,顿了顿,眼里闪过一抹沉思之色,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大山识字吗?”
阿花愣了下,虽然不知梁兴扬为何突然有此一问,却老实摇头,回答道:“大山五岁的时候,家里曾有过送他到镇上读书习字的想法,却没想到第二年开始,爹娘、哥嫂接二连三病倒了……家里发生这么多事情,哪有还有闲钱让他学习读书呢?”
梁兴扬颔首,又问:“那你家中可有人识字?”
“没有。”
阿花再次摇头,有些好笑道:“像读书习字这种金贵的事儿,向来只有那些富裕人家的孩子才有机会接触。
我家也就是到爹爹、兄长这两代,有把子力气又勤劳肯干,才勉强积攒了点家业。
他们深知种地辛苦,不忍让大山往后像他们一样,这才动了送他上学认字的心思。”
“那村里可有人识字?”
阿花想了想,道:“二狗和二狗他爹认识字。”
“二狗和二狗爹是谁?”
梁兴扬问她。
“二狗子是村长的孙子,二狗爹是村长的儿子。”
阿花回答,不解地望着他,“你问这个干啥?”
梁兴扬没回答,追问道:“他们与大山的关系好吗?”
阿花一听,没忍住笑了起来,“二狗子过了年也不过才六岁,我家大山都十八了,话都说不到一起,哪里谈得上好不好?至于二狗他爹,在镇上做掌柜呢,除了过年过节,平时基本不回来的,没什么交集。”
梁兴扬“哦”
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看了眼杂物堆,面露沉思状,抬步离开了房间。
察觉到他的小动作,穷奇有意放缓了脚步,与他并肩而行,然后压低声音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发现?大山有问题?”
梁兴扬怔了怔,抬眼看着她,好奇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穷奇瞥了他一眼,说道:“你问了那么多毫不相关的问题,傻子都会觉得大山有问题好吧。”
话音刚落,就看到走在前头的混沌转过头,一脸震惊道:“啊?什么问题?刚才那些问题不是因为小羊八卦才随口问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