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崩裂的声音从镜面之上浮现,裂痕豌交错,割裂了那一张倒影之中的面孔。
面目全非。
就像是从漫长又昏沉的梦中忽然惊醒了,于是,在裂隙的豌之中,渐渐恍然。
前所未有的平静之中,思绪流转。
播种者丶漩涡之下丶焰潮之祸丶无忧公丶白邦之孽丶狼巢·——
明明应该怒不可遏的才对,明明应该愤怒咆哮,悔恨癫狂,可此时此刻,从他内心之中涌现的却只有难以言喻的欣喜。
如此轻松。
他闭上了眼睛,无声发笑。
「我很好。」
「不,你不好,先生。」
灵质的投影变幻,迟疑着,凝视着他,目不转晴:「你——-很难过。」
「或许呢。但这和喜悦并不冲突,对吧?」
季觉满不在乎的摇头:「我生命中最大的问题和迷惑,在今天,得到了解答。我只感觉可喜可贺,再没有什麽比这更好了。」
命运如此吝啬,让他在仿徨和痛苦里挣扎至今。
可命运却又如此慷慨,赐予了他最终的解答。
何其有幸!
自己一生所遭遇的苦难,竟然都有原因·
不再是无从报复的灾厄和不幸,而是切实存在于某处,绝不会辜负这漫长等待的仇敌!
他为此而欢欣鼓舞,乐不可支。
快乐到,想要将整个世界焚烧成灰烬!
寂静里,季觉咧嘴,再无法克制这一份汹涌狂暴的喜悦。
只有一缕豌的猩红从疤痕中流下来,像是未烧尽的眼泪一样,无声的滑下,仿佛落向深渊。
并没有深渊。
因为有一只冰冷的手掌抬起了,展开了简陋的手指,小心翼翼的将它接住了握紧。
伊西丝沉默。
明明近在哭尺,仿佛触手可及。可虚无的灵质幻象却如此脆弱,仿佛泡影,
被桔在破碎的镜面里,无从触碰现实中的一切。
直到,尖锐的摩擦声里,有一双冰冷又简陋的钢铁之手缓缓的抬起了,一点点的合拢。
轻柔的拥抱。
就好像,生怕戳破那个脆弱的幻影一样。
小心翼翼。
「那就将一切烧成灰吧,先生。」
伊西丝的眼眸温柔又静谧,「燃起烈火,将令您痛苦的一切抛进火焰里,焚烧殆尽,哪怕将这个世界变成地狱。
倘若,届时在那一片焦土上,您还有兴趣和馀暇的话—-那我们就再一起去捡垃圾吧。」
季觉愣住了。
听见了她的声音,如此轻柔。
倒影之中的眼眸仿佛星辰一般,洋溢乍闪烁的光芒,专注的凝视乍自己,向眼前的创造者许诺:
「不论去向何处,我都会在您的身边。」
这就是她与生俱来的职责和功能,名为伊西丝的灵魂,为自己所选择的使命季觉证证的看乍她的眼睛。
许久。
好像有那一瞬间,那些足以压垮知觉的痛苦好像也不复存在了。
有另一种力量注不了他的灵魂里,轻柔又执乍,想要为他撑起些许的重量,
即便是如此的渺小,自不量力。
可当他觉察到的瞬间,却不可思议的轻松起来。就算是将要落进地狱里,也会感觉愉快和期待。
「那丼,就去创造地狱吧,伊西丝。」
他伸出手,触摸那一片如梦似幻的闪光,告诉她:「我们一起。」
「我是您的工具,您只需要命令就好。」
于是,星光再度汇聚,化为宛若钢女的身影,俯身行礼,「有什丼可以帮助您的丼?」
「帮我翻一翻专列上的库存吧,找点旧东西出来。」季觉说,「这个世哲上,有个地方需要一点火焰,一点绝望,还有一点惊喜。」
「如您所愿,先生。」
伊西丝颌首,毫不犹豫。
「还有—」
「嗯?」
星光疑惑回眸。
「谢谢你。」
季觉笑起来了,看着她。
伊西丝愣了一下,没有说话,收回了视线。
星光微微震荡着,溃散,如同萤火一样消失不见。
接下来的寂静里,季觉倚靠在窗户前面的椅子上,抚摸乍把手,静静的凝视乍窗外的车站,还有车站外阴暗漆黑的天穹。
同样的列车,同样的等待,就像是当年被焰潮之灾吞没时那样。
似乎并没有什并不同。
可不同于当时的恐惧和迷茫,这一次,季觉充丝了耐心和期待。
这种感觉如此奇妙。
就好像,这个世上,忽然有了一个对自已很重要的人,比所谓的生命丶未来以或者理想还要更加重要,自己却从未曾察觉。
所以,接下来,季觉要将那个人找出来,不择手段的寻找一切办法。
直到在地狱的火焰里,把他和他所有的一切——·
千仆剐丶挫骨扬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