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廉贞没回他,他只是看了一眼姬珠。姬珠脸色发白,眼中掠过一些恐惧之色,可是受廉贞的示意,想起哥哥临睡前,给自己的叮嘱,她轻轻点了下头。
那朵彼岸花,从十三心口碎裂的瞬间,所有人便都知道,姬玦出关,【太古遗音】的事,急不得了。
……她必须和名家合作。
姬珠松开手,她知道很多人在看自己。一些人是疑惑,是好奇,一些人是打量,是审视。她早就是阴阳家圣者了,但从未使用过术力,身体与凡人没区别。因此在很多人眼中,她就是一个凡人少女。
上官琉璃看着那个的红裙少女,和廉贞对视一眼,眼神晦暗不明。
“她没有术力。”王良不动声色地饮了口茶。
谣千灵却说:“你信吗?”不知道为什么,她看到姬珠的第一时间,就有一种浓烈的不安。
姬珠得到廉贞长老的授意,一步一步,来到了阏伯台的中央。关于上官巧的审判,墨家相里琛懒得追究,就只剩阴阳家的裁决了。
她今天是为了救他而来的。
上官巧强行释放【涅槃】,本就内脏反噬,受了重伤,他看似认错,垂着脑袋,静待审讯,实则心中涌动着无数暴虐的火气。
姬珠走到了他面前的时候,他先注意到的是她走路的姿势。上官巧从小就被训练当观众的能力。
所以他总是能很快捕捉到重点。习过舞的人,走路的仪态都会和常人有所不同,就像眼前的少女,落足轻盈,脚步柔软,衣裙如血,步步莲生。
姬珠特别紧张,还是说出了那句话。
“玉衡长老,放了他。”
以她的身份,说这句话,应该是轻描淡写带着命令意味的。可她努力维持平静开口,却还是声音微颤,像要哭出来。
玉衡握紧拳头,怒不可遏看了廉贞一眼。
廉贞说:“昨夜牢中无人伤亡,郡主温柔善良,当然不想阏伯台再见血。”
上官琉璃则笑吟吟:“兰夜,还不谢谢郡主?”
上官巧不是蠢货,他知道跟阴阳家合作,是要付出代价的。可他抬起头,看向自己新的同盟,眼神怪异。可敛去疑惑,他朝姬珠露出一个笑容来。
……一个连绯魄都能弄丢、心慈手软的秦国郡主吗?
他已经知晓昨晚,来牢狱的人是姬玦。今日,脸上的伤,骨上的锁,都让他对婴宁峰恨之入骨。好啊,他确实想和阴阳家合作。
“谢谢。”上官巧撑地站起来。
姬珠想救的人其实根本不是他,但她又找不到十三。怕多说多错,只是点头。
陆鸣见此,几不可见皱了下眉。
他旁边的法家弟子也是倒吸凉气:“我是看错了吗,她真的是秦国郡主,不是卫国郡主?——双璧城皇家权力什么时候那么大了啊。”
上官巧拖着枷锁,来到了上官琉璃面前,低头说:“母亲。”上官琉璃恶狠狠剜他一眼:“
琉璃低喃。
姬玦眼眸黑沉,弯唇笑说:“上官夫人。”
他是阴阳家现任家主,是双璧城帝后仅剩的血脉,二十多岁,便已经是婴宁峰的主人,阴阳家圣者。
无论哪个身份,都足够叫人心惊。一直活在诸子百家传闻里的“国之妖孽”,真的出现在众人面前。不只是阏伯台,还有围观阏伯台之审的所有稷下弟子,都惊得失去七魂六魄,说不出话。
姬玦:“阏伯台之审到哪一步了。”
上官琉璃掩去古怪神色:“你若没来,法家该布搜魂阵了。”
姬玦:“是吗,有点慢。”
上官琉璃:“要是由你来审判的话,今日事估计已经结束了吧。”
姬玦笑说:“或许是。”
他作为晚辈,遵循礼数,也回答了上官琉璃的问题。“不过,我来审判的话。阏伯台的事结束,我和名、墨两家的仇可能就开始了。”
他作为审判官,这里就不会活一个人。
语气含笑,矜贵礼貌,内容却是毫不掩饰的冷漠残酷。
上官琉璃神情扭曲,变来变去。
最后抬袖,掩唇笑,咬字清晰。
“七殿下真会说笑。”
陆鸣在审判台已经玩了很久的玉笏,今天到场的人,上官琉璃、相里琛,没一个是他想去插手、多管闲事的。
他有很多顾虑,但姬玦没有。
他以为这位过早掌权的阴阳家家主,如传言中那般神秘高冷,喜怒不形于色。
却没想到,姬玦和上官琉璃结束交锋,来到审判高台。面对陆鸣起身,想要让位的动作,只是摇头。
“不用,你继续。”
姬玦俯身,拿起竹筒,修长的手指,取出一根判令。
将之缓慢放到到桌上,语气很轻:“讯狱,群盗。那么简单的罪,何至于考虑到现在。”
陆鸣对姬玦没什么好感,也没什么恶感,诸子百家本就是各修各的道,只要婴宁峰不把手插到郦城陆家,他这辈子都不会和姬玦对上,所以他愿意装个友善的形象。
可这一刻,听完姬玦说话。
陆鸣的友善维持不下去了,他眼神冷漠,低头看了一眼桌上判令。
“七殿下对法学也有过研究吗。”
姬玦意味不明笑了下,说:“你做不出的裁决,我也不想做。墨家的事,不如交给墨家的人。”
对于公输渊的罪责,兜兜转转,回到了墨家身上。
回到了相里琛那里。
相里琛一下子成为决定者,白色的瞳孔遥遥看向公输渊。
公输渊这一刻杀人的心都有了。他今天在这,最不想面对的,就是相里琛。
阴阳家有病吗,把他丢给墨家处理——也没见你们,把上官巧丢给名家处理啊。
“老师……”墨家按照辈分,所有人都喊相里琛老师。公输渊抿唇,涩声开口。
相里琛对公输渊是不喜的,但除了不喜外,也没别的什么情感,他现在无所谓钜子是谁,无所谓鎏京城的结局。相里琛失瞳后,封闭自我,只在意自己手中的机关。
稷下他是总设计人,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源自他之手。
相里琛的声音沉缓,一双白目看任何人,都像看死物般,不带感情。
开口道。“公输渊,稷下建立时,墨家做的最愚蠢的决定,就是给了你们鎏京皇室,用血开启中央的机会。”
公输渊转念间,便已暗下决定,死都不能认这条。
他茫然又困惑:“中央?”
第141章咒疫审判(九)---xs63b.com(x#s#6#3#b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