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幕密密麻麻,铺天盖地。
「你看,你们的反应,你们内心真实的想法。你们都认为,你们不可能是坏人。」
「那麽,妙莎,你觉得你是坏人麽?」
妙莎有些惶恐的摇头:
「不……我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麽,但我……我不会做坏事的,我不能带坏小孩子。」
【啊?不是,你装纯呢?】
【你确实没有那几个人那麽坏,但你知三当三啊,你还挺享受。】
【我不信,除非你也让我爽。】
大量满是恶意的弹幕出现。
闻夕树也不制止,妙莎看着这些弹幕,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怎麽也不相信,自己是弹幕里说的那样,污秽不堪的女人。
她脸上的那种凄然痛苦,也让不少人产生了怜悯。
【她那表情,好像不是装的啊……】
【虽然很烧,但是别这样啊,这样我也有些过意不去了。】
闻夕树说道:
「你绝对不相信,你做的出这些事情对吧?」
妙莎点点头,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闻夕树这个时候说道:
「妙莎现在出现在你们当中。」
「她没有了一部分记忆。」
「她觉得自己是好人。」
「各位,你们难道一点不怀疑麽?你们不觉得,抛开前面妙莎在故事会里的表现,她和你们一模一样麽?」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一时间,只有零星几条弹幕飘过。
「你们为何出现在这里?妙莎在上一轮里,死去了。然后来到了这里,各位有没有想过,你们也是在某一轮故事会里死去了……来到了这里?」
「你们其实,也做过许多恶。」
【啊?我怎麽可能作恶?我他妈一个公务员,我顶多也就开领导车装装逼……】
【我作恶?我他妈在小镇海鲜市场卖鱼的,我能做啥恶?我也就吹过牛,说警局的一个警官罩着我。】
【不可能的,我一个跑外卖的,能做什麽恶?他妈的,遇到傻逼客户,我都没有给外卖里吐过口水。】
【居然把我和他们比?我也就小时候做过一些坏事,但长大后,我都改了!】
各种弹幕都在为自己辩解。
但闻夕树接下来说道:
「可你们失忆了,不是麽?」
「有一部分记忆,你们和妙莎一样,根本不记得了,对吧?」
所有人哑口无言。
「各位,游戏到了这里,其实已经很明显了,你们和妙莎一样,在故事会里,败北了……」
「然后你们死了,沦为了这里的观众。你们之前全部来自这个小镇。」
「但话又说回来,一个小镇……怎麽可能全是恶人?一个小镇总人口也就那麽点,一千多个无恶不作的人,那怕是连哥谭都自愧不如。」
「你们小镇,也不至于那麽遵纪守法吧?」
「所以有没有一种可能,各位都在某种外因下,变成了另外一种样子。」
「有没有可能,也许外面的讲师男,杀人魔傻子,还有熊孩子,他们原本也不坏?」
所有人陷入了沉默里。
有人开始不断思考,以至于头都还是感受到痛苦。
他发出怪叫声。
「啊……我的头好疼啊!」
这像是一句咒语,很快,也有人其他人开始头疼。
想这个动作,似乎不需要费任何力气。但如果用力的想,深入的想,确实有时候会感觉到疼痛。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头疼,开始深入的思考。
他们就像是得了一种特殊的病一样。
妙莎这个时候说道:
「我们……其实是好人的吧?」
这句话,她都不自信了。
从前面那几轮弹幕里,她感受到了自己多恶劣。
但她问出这句话后,也有无数目光落在闻夕树身上,渴望得到一个肯定的回覆。
我们是好人的吧?
越来越多的人看向闻夕树。
闻夕树忽然感觉到了一种悲伤。
这群人……
此时此刻得多痛苦?
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好是坏。
「你们是好人。末日降临,诸多规则和怪物诞生,你们的的确确,是一群很好的人。」
「但很可惜,在怪物和规则的愚弄下,你们变成了恶人。」
「各位,现在你们看看妙莎,还觉得……她很坏麽?」
「假如妙莎的经历,是被某种外力强行改造的。你们还觉得她坏麽?」
「假如她也与各位一样,是真正意义上的好人,假如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幼儿园老师呢?」
闻夕树这番话,让妙莎再次成为了众人目光的焦点。
但这一次,弹幕的大方向变了。
【她出现在这里,就代表,她和我们是一样的。】
【闻夕树说的是对的……她不是坏人,她很可能真的被外力强行扭曲了。那麽……我也是这样麽?】
【如果我和妙莎一样,那麽我做过的恶是什麽?见鬼,我想不起来我的亲人们了!我不会对他们做什麽丧心病狂的事情吧?】
【我完全不认识妙莎啊……我只是记得,我是一个公司上班,但我也想不起我的同事。】
【如果真的和闻夕树所说的……那麽会不会,我曾经亲自审判过我的同事,朋友,亲人?】
越来越多的弹幕,开始慢慢的清醒。
闻夕树内心轻叹一声。
都是一群可怜人啊。
是崩坏者麽?
崩坏者的确可以扭转他人的人生,让一个人变得邪恶,就像杰克一样。
但整个故事会,近千名观众……
难不成崩坏者循环了一千次?这也太扯了。就算崩坏者在后面一次崩坏多个人……那也得上百次循环吧?
这里对应的,可是欲塔三十层,目前恐怕没有那麽多人,探索过这里。
如果不是崩坏者……
那麽还能是谁呢?
骑士……古堡……
闻夕树忽然想到了鞋女。鞋女是因为某种原因,被自己弄死了。
彻底的,不再具备复活的可能性了。
但假如,远古遗迹有很多个,鞋女这样的角色有不少,当年阿诺德的弑神教会里,可不止是追杀鞋女……
那麽会不会存在,某个遗迹里藏着的某个怪物,被复活了?
这只是闻夕树的猜测。
眼下,闻夕树需要回到关键的时间节点。那就意味着,他必须拿到邀请函。
原本以为,见到这些观众,就可以拿到邀请函。毕竟自己算是打破了一面墙。
但现在看来……这面墙还不够深。
当然,也存在一种情况,那就是——远古线,没有邀请函。
「妙莎……你说你在上完一节课后,去了某个地方,那个地方,你还有印象麽?」
妙莎开始回忆。
但接下来,她也开始感觉到头疼,因为不管怎麽用力去思考,似乎都只会回应一种虚无感。
她痛苦的摇头:
「对不起……我想不起来那里是哪里!我的记忆好像就这麽被一刀切断了!」
闻夕树轻叹道:
「那就不要想了。」
「但我想,我已经足以准备好一个故事去直面那个人。」
「各位,在我的视角里,你们全部都是观众,你们能做的事情,似乎就是发出弹幕。」
「但你们其实……应该有自己的生活不是麽?」
众人都在思考。
「我有一个办法……可以让那个真正的源头显现,但这里,就需要各位和我一起,扮演恶人。」
「我通过讲故事的方式,让各位具象化,出现在了事故的环节里。」
「当然,我说的不一定是真的,也许真的存在一个神,一个审判你们的神。」
「也许各位真的很邪恶,只是没有了记忆,不记得了。」
「接下来,各位自己判断吧,要不要跟我去做这件事。」
「在第四轮故事会里,我会讲述一个故事,如果各位是清白的,那麽就代表存在一个邪恶的存在,在戏耍你们,扭曲你们。」
「我会用故事的方式,将它给揪出来。」
「如果各位确实是邪恶的,根本不存在这样的人,各位就是天生的坏~」
「那麽,无所谓,这就代表我猜错了,我的故事是虚假的,我会被规则杀死。」
闻夕树摊开手,仿佛要拥抱所有人。
他知道,这次事故,得有一个总结:
「你们可以选择继续在这里,做指指点点的观众,但将来参加审判的那群人里,可能有你们的亲人,有你们的朋友!」
「也许那个引发众怒的熊孩子,就是你们当中某个人的孩子。」
「也许他本性并不坏,也许你在某一刻,也感觉到了一种悸动,但如果你什麽也不做,那种悸动只会一瞬而过,你依旧只是麻木的点评!」
「那个幕后之人,一定在背后偷偷嘲笑你们的,你们难道不想将他们揪出来吗?曾经你们和妙莎一样,也在故事会里,回忆那些违背自己本性的恶行!」
「他扭曲你们的个性,玩弄你们的人生,倘若你们无法反抗,没有察觉倒也罢了,」
「但现在,你们已经感觉到了这一切的不对劲。你们难道不想拿回自己真正的记忆麽?你们难道不想知道,是哪个混蛋在扭曲和操控你们麽?难道还要任由那些本不该有的罪恶,继续扩散麽?」
「还是说,你们要继续躲在弹幕之后,像个懦夫一样,苟且着指指点点?」
「所有试图用你们自身命运来愚弄你们的游戏,都该打破游戏的规则,去把制定游戏的那个王八蛋给揪出来,还以它最残酷的命运!」
「现在,只要你们愿意,我就来帮你们把它给揪出来。」
一连串发言后,整个十字路口鸦雀无声。好一会儿后,有弹幕出现了。
【那样的……怪物真的存在麽?】
【他真的能够打败,可以扭曲我们命运的人麽?】
【我记不得了……但我感觉我已经在这里很久了。摆脱了现在的状况,我一定会变得更好麽?】
【很难吧,很难吧,假如我和妙莎一样,那麽我也做过很恶劣的行为吧?可是没有人记得了,对吗?既然没有人记得,我也不记得……我可以当做不发生吧?】
善良,有时候也意味着怯懦。
闻夕树的发言,的的确确也让不少人意识到……他们真的可能被某个强大的存在,戏弄了。
但他们只是普通人,只是躲在弹幕背后,指点评价他人的人。
他们害怕,那个古堡的主人,会因为他们内心生出的反抗,而虐待他们。
闻夕树原以为,这一轮的游说失败了。自己得启动备用计划。
但这个时候,妙莎站了出来:
「我信你。闻夕树……我想要揪出那个人!」
妙莎的哭声,让所有人动容:
「我不是这样的……我不是弹幕里那样的!我很爱惜我的名洁的!」
「我不能容忍我被那样污蔑和定义,我不能容忍我自己的人生,被一个王八蛋那样肆意的修改!」
「即便是死,我也不要这麽污秽的死去!」
她的声音歇斯底里,但闻夕树很清楚,再怎麽咆哮,也喊不醒试图装睡的人。
但只要期待值不为0,那就够了。
因为哪怕期待值为1,哪怕这个故事,全场最低分,至少也会进入事故环节。
闻夕树笑了笑,他来到门前,这意味着事故环节就要结束了。
「在没有知道真相的时候,他们也只敢站在路口,仗着人多围着我。」
「所以一开始,我就在想,这样的人怎麽可能敢跟玩弄他们命运的人宣战呢?」
「继续欢笑吧,继续指指点点吧,继续沉浸在做观众的喜悦里就好了。」
「没问题的,我本来也没有指望……躲在弹幕后的人,会有真正的正义。」
闻夕树最后目光落在妙莎身上:
「至少,我的故事期待值不会变为0了。」
「哪怕没有千军万马,只有孤身一人,我也会宰了那个混蛋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