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2章 未必知彼(1 / 2)

食仙主 鹦鹉咬舌 5165 字 7天前

第632章 未必知彼

「等等啊。」淡声从后面传来,裴液转过头,李西洲正回身关上殿门。

金面转身走过来:「不是和你说了,别在宫里独自行走吗。」

裴液笑了下,停步等她:「明天拿麒麟火时莫露声色,拿到后我就故意在宫中独行,骗鱼嗣诚来自投罗网。」

「麒麟火只是给你帮你磨磨剑刃,又不是照鱼嗣诚一下就把他照死了。」李西洲瞧他一眼,「昨晚还说不知道打不打得过,今天又开始装最厉害的。」

「殿下不懂,自信是剑者的第二柄剑。」

「确实不懂。」

两人往西边迈步,李西洲望着朱池冰面:「那你觉得,麒麟火一定是鱼嗣诚的天敌吗?」

裴液微怔:「……世上没有一定之事,但,总有八九成吧。」

他看向女子:「殿下不是和我一起查探的吗?残片熔出七个扭曲的空洞,二十年前的战场上留满了火烬,其上残留的旧血乃是皇家之血……而且与殿下是亲脉。」

「乃至,」裴液继续道,「郭侑说那是他留在【汞华浮槎】里的弱点。而这具放置于宫墙之内的仙躯,只受皇家麟血的扼制,不容以下犯上,不正是最合理的解释吗?」

李西洲沉默,半晌点点头:「不错,只是我总有别的感觉……等我想明白再讲吧。」

「说说呢。」裴液却从来压不住好奇心。

「打小的毛病,心思深重,敏感多疑。」李西洲瞧他一眼,这漫不经心的话像恐吓又像试探,面具下唇抿了一下,但面前的少年没什麽表现,只瞪眼等着她往下说。

「……因为我觉得,」李西洲收回目光,「【汞华浮槎】也许确实被火克制,但那火未必是麒麟火。」

「为什麽?」裴液惊讶。

「没有为什麽,只是怀疑。」

「但我得说,我们也是查验了麒麟火的性质的。」裴液道,身边有执火的仙狩,对于火迹他当然有精准的判断,「虽然与螭火同为仙狩所掌,但麒麟火燃于麟血,血尽而火止,乃属『心丶玄丶气丶物』中的物火。且其不能通『道』,并无道火之资……与其说麒麟火是麒麟掌控的一种力量,倒不如说更像是一种贵极之象徵,便如鲛泪成珠一般。」

李西洲点头。

「从这个角度去看,是能大概推断出麒麟火的性质的。典籍中载,麟火色如明金,净秽涤尘,凡铁皆熔。小猫说,天下之火,皆以『热』与『灵』二字评断,例如螭火便是天下最好的灵性之火,但燃起来近乎温凉,唯有吞纳其他火焰,才能具备破坏力。」

两人缓缓走过朱池,裴液讲着:「『热』会影响火焰的颜色,一离为橘,三离化朱,四离化白,六离化青,八离化紫。九离乃热之至,突破九离之后,转为煌煌金色,称为【阳真】,为世间之至高温。」

「但麒麟火之金并非阳真之金。」他道,「火焰的颜色除了温度外,还受许多因素影响,或者说温度只是火焰的本色,就像空白的画纸,只要火焰具备些其他的特性,难免被涂抹上其他颜色。于麒麟火而言,这正来自于它『灵』方面的性质,即传说中的『净秽涤尘,祀血承天』。」

「麒麟为祥瑞之代表,掌控着一国运势,这种金色没有蕴含太恐怖的破坏,而是偏于凛然高贵。它能净化许多阴暗的灵玄异术丶洗涤毒秽,是所谓『皇血不受暗箭』的由来。并且它是举行国之祭祀的最好血液,能够勾连运势,连通天意。」裴液道,「火焰之『灵』,有破凡丶识灵丶知昧丶明玄四等,麒麟火高居【知昧】一等,不过它不擅解析阵器,而是特化为了上述特性。」

李西洲静静听着。

「再谈回麟火之『热』,传言的『凡铁皆熔』也就可以推断。它大概在三离之上,但未必超过四离,这也是一个合适的,刚刚超脱凡尘之上的温度。」裴液讲着,「明月宫下留下的火烬,就是这个温度能造成的痕迹,再低一个台阶,树心不会形成炭条;再高一个台阶,炭条根本留不下来。」

「从我这边看,它处处都很符合麒麟火的特性,殿下说不是,那能是什麽火呢。」

李西洲默然一会儿,摇了摇头:「你说的对……所以,你推断是它『灵』方面的特性令【汞华浮槎】惧怕?」

「嗯,蛟骨源于水界妖灵,性属阴寒;麟火至高至阳,正与之相冲。」裴液道。

李西洲微怔:「有道理……这是器道理论?郭侑什麽时候说过吗?」

「没。」

「哦,瞿烛告诉过你的?」

「也没,我翻屈忻医书,里面性燥性寒什麽的是这麽说的。」裴液道,「我觉得举一反三,也大差不差。」

李西洲转过了头。

「其实最终的关键,唯一知晓的只有郭侑。」她没什麽表情地越过了这个话题,「这几天我一直在尝试和他聊天,也问得了些蛛丝马迹,有所得的话会告知你的。」

二十三年前的玉霰园早就物非人非,苦天寒地里只有光秃的树和冷硬的雪,李西洲坐在少年清扫乾净的石凳上,看着他皱眉对着多少年前的旧图纸,寻找着早被腐枝尘泥填满的旧沟渠。

过了片刻,还眉头紧锁地过来指问她图上的线条。

「这页你拿反了。」李西洲瞥了一眼。「你找这个有什麽意义吗?」

「唔!」裴液反过来,转身离开,「当然有啊,你没记得,但我一直在想这件事,这可是分发给裴雁检的案子,我得把它破了啊。」

「哦?」

「这不是重大进展吗。你想,当年鱼嗣诚推动修筑玉霰园,才引动了景池的沟渠和太液相连。」裴液道,「正因蜃境只能在水中延伸啊。」

「……」

「用这种方法,他们把蜃境铺展到了景池,所以贺乌剑才能逆流而上——这案子算破了七成了。」裴液道,「那麽很显然,他们要拓展蜃境,就得用到界标钉,我在这里找找,也许就有收获呢。」

蜃境如果是张牛皮,界标就是穿在边缘的钉子,钉子向外走,才能拉动牛皮延展,这是裴液脑子里的蜃境形象。

等到天色渐黄,裴液真正把这条旧日的沟渠从二十年时光的掩埋下一点点掀了出来,前些天他带着李无颜来时就刨出过一段,而今算是真正弄清了它的走向。

不过依然什麽也没发现。

现实就是现实,由冷土旧泥丶脏雪腐枝堆成,瞧不见蜃境的丝毫踪迹。

「看来界标没有青睐于你。」

「没有便没有吧,本来就是缘分之物,抱不了什麽期望。」裴液面上不见气馁,他认真把线路记下来,「其实我来这里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