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关门合上,隔绝了一家灯火,声控灯保持照明的时间到了,灯自动熄灭,楼梯间整个都暗下来。
裴屿背靠家门,摸黑握住了邝野的手。
“阿野,”裴屿轻声问,“你妈妈喜欢康乃馨吗?”
“……怎么这么细心。”邝野顿了顿,讲了个小故事,“我小学的时候零花钱不多,一到母亲节就画贺卡,变着花样画,有一回我特意做了那种打开会变3D的内页设计,全班最炫酷,和别人都不一样。”
“回家献宝似的拿给我妈,我记得她当时正在书房备课或者读文献吧,接了贺卡对我说谢谢。我让她打开看看,有惊喜,她说忙完看,然后就放到了一边。或许她后来看了,或许我应该更懂事一点体谅她太忙,但我以后再没画过。”
“初中我就在校门口给她买花,别人买康乃馨我也买,意外发现她会亲自修剪插进花瓶,让我很开心。有一回,教师节吧可能,其实大学教授基本不在乎这个节,但学院会给办公室置办礼物,再人手一支康乃馨,就一支,塑料纸包着的那种,花苞还没打开,但她不嫌麻烦地带回了家,还特意找了个细颈花瓶。”
裴屿看不太清邝野的表情,只听他声音轻飘飘的:“我不知道我这么想算不算赌气,但我猜她其实只是喜欢花,不是喜欢我。”
裴屿想起林亚男刚才对邝野亲切地嘘寒问暖,心里一紧,忽然很不是滋味。
可是邝野好像不那么低落,他凑近一些,一双夜视能力实在不太行的眼睛大概看不清裴屿的脸在哪里,只能借着裴屿眼里那一点光亮低下头,再慢慢用前额去摸索、去碰裴屿的额头,千辛万苦找对地方,却只碰了一下就退开,不过分暧昧,带着克制的亲昵。
少年人的嗓音不是全然的低沉,但却更轻了,像不想触动头顶上的声控灯一样小心翼翼:“都是小事,我至少知道了她喜欢花。”
裴屿心里一疼,蓦地抬手揪住邝野前襟,使劲往自己的方向一扯,压着嗓子:“不是小事,我没觉得那些是小事。”
半晌,邝野用温热掌心覆住裴屿紧绷的关节:“屿哥,我以前确实希望我爸妈能喜欢我一点,但我现在……更希望你的爸妈能喜欢我一点。”
裴屿张张嘴,却如鲠在喉,难受得让他颤抖。
那是不可能的,那怎么可能呢——总有些事是和咳嗽一样藏不住的,裴屿不敢低估林亚男的敏锐。
裴屿想起一些事,胸膛剧烈起伏几下,邝野皱了眉,叫了两声裴屿的名字却没得到回应,索性抬手拍亮了楼梯间的灯。
灯光骤然充斥进眼睛,邝野微微眯了眼,正要垂眸端详裴屿的脸,却看见裴屿的发顶。
裴屿把头埋下来抵在邝野胸口,他平复了很久的呼吸,接着才抬起眼,但他没看邝野,而是越过邝野的肩膀,去看邝野背后那扇邻居家紧闭的门板:“我告诉你……我中考缺考的事。”
裴屿原以为自己讲出这件事时,会需要一个独特的契机、会绞尽脑汁打好腹稿、会预演旁人的反应。
可真到要说出口了,裴屿才发现他不需要那些东西,只需要一个邝野。
裴屿移开视线,拽了邝野的胳膊,两人一起下楼。
裴屿话音略顿:“说起来……有点长。”
邝野嗯声:“那我们走慢一点。”
裴屿尽量简洁、尽量平静地说:“对门邻居两口子和我爸妈都是单位里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但他们比我爸妈年长不少,去年已经退休,不在这儿住了。他家有个儿子,成绩好又刻苦,业余爱好羽毛球,我初中的时候他在本市读医科大,放假回来会给我辅导功课,还常问我想考什么学校,我就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