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天方夜谭。”裴屿跳上街沿,用胳膊肘搭住邝野肩膀,仿佛这样就能省力,“那俩人骂累了,拾起掉了一地的脸皮和体面,各自摔门不欢而散。我们那老房子不大隔音,没多久对门就吵起来,还摔东西。”
邝野笃定:“他回家之后,承认了。”
裴屿点头。
“多半他们单位是培养私家侦探的吧,梁哥告诉我,他妈妈也跑去医院蹲点,那病人放弃放化疗,可也得定期复查情况。”裴屿语气讥讽,“起码得蹲好长时间,真是持之以恒。可能我妈跟阿姨对骂的时候忘了强调那是个绝症病人,阿姨逮到现场冲上去就给了人家一巴掌,骂得有多难听我都不愿意想象,梁哥当场站到了阿姨的对立面,他们的家庭矛盾你可想而知。那病人后来跟梁哥说,反正也命不久矣迟早分开,希望梁哥顺父母的意,梁哥没答应,但他自己觉得给梁哥添了麻烦,没了求生意志,不久就……我还记得那天梁哥要出门,他妈妈死活拦在门口质问‘是那个人的命重要还是你妈的命重要’……从那之后梁哥就彻底住在医院宿舍不回家了。”
邝野沉默牵住裴屿的手。
裴屿把邝野当拐棍使,仰起头也不看路:“我情绪不好,把那人离世的消息告诉我妈,大吵一架,怪她带着偏见不肯事先跟我沟通——假如我妈不固执偏激,也不耻于和我讨论,我就有机会极力向她解释,她所认为的梁哥侵害我纯属子虚乌有,她或许就不会把这件事告诉阿姨,那么那个人……在走到生命尽头时,是不是就不用带着歉意和遗憾离开了?”
他是不是就能借一份深沉而勇敢的爱意,来世好走一条温暖平顺的路?
“可你知道我妈说什么吗?”裴屿顿感压抑而窒息,“大概为人父母要面子、不肯在理应被她教育的孩子面前承认过失,她口不择言说,‘他迟早要死,不是今天也是明天,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这是原话。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她温和外表下的自私,还挺受冲击的,三观与滤镜齐碎差不多就那个感觉吧。”
“到育才之后我也想过,她的话现实但不无道理,少操心别人自己才能过得轻松,”裴屿喃声,“可我……”
邝野道:“可你不是那样冷漠的人,以前不是,以后也不会是。”
裴屿轻笑,笑完又觉得难过。
“没带钥匙,你开门。”裴屿跟在邝野身后进出租屋换鞋,故作轻松,“从那会儿起,我和我妈的关系就开始变得别扭,而我爸永远为我妈帮腔撑腰,总是板着脸质问我‘你妈有什么不对’,告诫我懂点儿事。大概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考试了吧,我妈怕影响我,会拦着我爸训我,那不就更显得她大度我不懂事了吗。”
邝野喃喃:“……怕影响你。”
裴屿袒露疲惫:“我看得出,我妈很想把她捅穿了邻居家的‘家丑’这件事给揭过去,但实在欲盖弥彰,她那段时间一直用她那种很温和的语气,跟我讲一些让我感到压迫的话——”
“小屿,你专心备考,不要被乌七八糟的事情影响心态,那些都不重要,你不需要放在心上。”
“考上一所好学校非常要紧,上了好学校你才知道人外有人,才能认识更多、更优秀的同学。”
“小屿,你看一中怎么样?三中也不错,都是市一流,不相上下,你都可以考虑。”
……
“你妈妈魔怔了?好像你亲近他就是喜欢他一样——学长,我可不同意。”邝野又奇怪,“怎么还不愿意你去五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