泗水之畔,在近水的街边立着一座建制不小的神祠,在神祠前有一道十字桥,划分出宽敞的放生池来。
李夜清撑伞走过十字桥梁,只见下方放生池中早已没有了鲤鱼的踪迹。
神祠大门紧闭,透过门上的油纸能瞥见里面供奉着泗水府君的神像,只是泗水府君已经身死,又久未有香火供奉,神祠内不见丝毫的灵气。
李明烛站在李夜清身侧问道。
“绣衣大人,有看出什么端倪吗?”
但李夜清却是摇了摇头。
“只是间破落神祠罢了,神灵已死,自然没有香火灵气,而因为这灾荒时节,周遭地界死的人多了,因为这些死气的干涉,妖魔想要隐藏气息就容易多了。”
闻言,李明烛攥紧了手中的油纸伞柄问道。
“那怎么办?绣衣大人,若不然取来犀照灯,再去这泗水底下搜寻一番。”
听到这话,李夜清却是不予置否。
根据昨夜柳折说的话,这祸乱清河县的蜃精如今又被人救了回来,而它作为水属妖物,能够栖身的地界也就只有这泗水深处了。
只是这大蜃精的道行颇深,早已经是入境的大妖,拿着犀照灯在水中李夜清真没把握能够斗过它,毕竟他还远没有句芒和女英两位神君那样的境界和手段,而李夜清也不想事事都求禍斗和桃夭夭它们帮忙。
就在李夜清思考之时,临水的街上传来阵阵马蹄声。
李夜清侧目望去,只见十七八匹带有妖魔血脉的高头大马停在了十字桥后,为首在赤虺绣服外披了一件蓑衣的正是朔州城玉衣卫都尉吴远照。
吴远照带着七个武功已练的近乎血髓的千户和十个缉妖役来到李夜清身前,抱刀拱手道。
“都司大人,我等奉镇抚使之命,特来协助你除妖。”
李夜清上前扶起吴远照,随后又问道。
“有劳有劳,对了吴都尉,山县令他向朔州刺史借粮事可还顺利。”
闻言,吴远照微微颔首道。
“刺史大人特批了州库粮草一万石,又派遣一营军士护送回了清陵县内,足够清陵县度过这灾荒时节了。”
听到朔州刺史放了粮,李夜清不禁心想自己那封印了圣人敕令的青蚨信怕是给刺史吓得不轻,不过这也侧面证明了,刺史经手的朝廷赈灾粮确实有些出入。
只是眼下处理了清河县苟延残喘的蜃精才是重中之重,至于刺史与大司农克扣赈灾粮的事情,还是参一本到圣人和监察御史面前就足以了。
李夜清点了点头,回道。
“既然如此便好。”
吴远照看了面前有些破旧的神祠。
“那都司大人,这清河县妖魔的案子,该如何下手才是?”
“妖魔生性狡诈,贸然去寻反而适得其反,它吞食了许多人的精气,如今朔州城下了宵禁令,死的这几人都不是寻常百姓,前日看守泗水的缉妖役,还有两个巡夜的军卒。”
说到这里,李夜清压低了声音道。
“依我看,不如等夜里乔装一番,用符法匿去了身上灵气来引得妖魔现身。”
对此,吴远照表示首肯道。
“那便依都司大人之法而行。”
…………………………
未时末。
此时下了大半日的阴雨也已经止住了,清河县坊道上的行人也逐渐多了起来。
李夜清让吴远照他们去寻了一间脚店暂歇,等待晚上宵禁后再行动,而他自己却是去了一趟清河县的县衙。
清河县衙位于清河坊的渝柳街中,建制规格远比清陵县衙要高的多。
那清河县衙的差役领着李夜清走到那县府檐下的石狮禄兽后,李夜清才看见了这位清河县令。
清河县令热情招待了这位来自玉京城的绣衣使者,桌案上的菜式精致,酒液也醇浓如油一般,哪里有一点灾荒时节的样子。
只是李夜清也不好推辞,在案上的一番交流中,令他意外的是,眼前的清河县令也姓吴,唤谨之,不过而立之年,只是这位清河县令吴却不是寻常的吴,而是庸都城中汝南吴氏的吴。
李夜清端起酒盏道。
“吴大人出身庸都名门,有悬空寺在背后支持,又考入了崇学署,数年间就官升三等,想来畿县为令也只是暂时罢了,再过一两年就该是五品大员,涉足庙堂啦。”
那吴瑾之也有了三分醉意,他卷着舌头道。
“承蒙绣衣大人吉言,日后若真能在玉京城与绣衣大人同朝为官,还望多多提携才是。”
夹了一箸醋芹,李夜清强作笑脸道。
“吴大人言重了,对了,近来我总听说清河县在闹妖魔,此事究竟如何?”
听见这话的吴瑾之明显一愣,当下酒也醒了半分,他摆了摆手道。
“先前清河县是闹了妖患,但幸有京城高功前来除妖,如今已经没有了妖魔,只是这灾荒时节,饿死些人也是难免,那些得不到施粥的人都散出谣言说是有妖魔作乱,实则是危言耸听。”